《莫斯科紳士》讀後心得(二)
★安娜·伍芭諾娃
與伯爵皆曾於雲端,後墜落塵土;看盡榮華,故能惺惺相惜
從第二章一開始即登場(此際為1923年,書上說安娜此時約二十四、五歲,頁117)。伯爵第二次見到安娜是在1928年十一月。兩人首次見面,安娜正值演藝事業的高峰,氣焰囂張、不可一世;而對伯爵而言,卻逢其被軟禁的歲月恰滿一年。但第二次再會面,彼此的命運都有轉折、變化;伯爵已穿上白色制服,擔任博雅斯基餐廳的領班侍者(實際上伯爵已於1926年開始任此職位);而安娜事業有更大的轉變,她已不是往昔片中的當家花旦,但卻平穩地扮演深入人心的「配角」。兩者都不再風光、不再位居人生巔峰,然即因飽嘗失落、滄桑後,更明瞭世間的成敗、起伏、無常與生命的真諦;反而彼此惺惺相惜,建立更深切、真誠且平等的互動關係。
★蘇菲雅
父母之前居住於伊萬諾沃省的古老農業中心卡迪區,為共青團成員,工作任務是推動區域農業的集體化。1938年,妮娜匆匆將年僅五、六歲,黑髮白膚藍眼的蘇菲亞託付與伯爵;妮娜本想追隨夫婿雷奧,先趕赴西伯利亞的東北勞改營,籌備一兩個月後再回來接蘇菲亞一道;豈料一去不返,從此蘇菲亞便成了孤兒,為伯爵養育成長。
在文本中,蘇菲亞被塑造成一名十分沉靜、聰穎的天才型的女孩。她的美麗與穎慧或許來自父母(尤其是母親),但是與伯爵的長期相處下,她更吸收了傳統的智慧和美德,顯得較溫順而端靜。蘇菲亞與伯爵的互動上是父女的親密依存,亦是友朋的陪伴相知。伯爵擁有蘇菲亞,補足了親情上的斷裂缺乏;蘇菲亞有了伯爵的守護指引,孤雛得以成長,生命精神顯得飽滿且圓熟。
總評
社會向前發展,往昔都是落伍、陳舊,不屑一顧的?紳士的書寫顯揚舊文化的溫厚精緻,反襯俄共的粗暴荒唐
亞歷山大·伊里奇·羅斯托夫伯爵此一角色的設計,是很具巧思的。伯爵代表俄國舊文化、貴族階級的菁英分子,承襲傳統社會的美好、高尚;無論外在的文質彬彬,或內在的真誠貞諒都足以為世人尊崇、引為典範。
俄國保守陳腐的君王制隨著近代工業社會的來臨,於因應貧富差距,勞資間的衝突等等陷入困境,確實難以掌控變局;俄國興起的社會主義遂來勢洶洶,銳不可擋。然俄共打破僵局、起死回生的方式卻如洪水猛獸,噬咬毀滅一切,可謂建設得少,破壞得多。雖表面在國防軍事、科技等領域蔚為大國,然對優良舊文化的傳承,人與人之間的情誼與信任,人性合理的需求滿足,人的言論自由等方面,可謂顯得極為蔑視、輕忽,甚至處理上是十分粗暴而踐踏。
由舊社會所產生的溫文「紳士」來襯托俄共統治的蠻橫無知,這樣的對比是可以引起讀者進行深切的反思;更進一步讓人明曉反省當人類在自以為是的往前大跨一步時,到底真是進程,還是原地踏步,抑或根本是嚴重落後?而當我們人類又屆臨歷史的關鍵、國家民族的轉捩點時,是否能謹慎裁決,不要在無明的斬斷殺伐裡也把自己的命脈給殘害了?
在錯誤的時代裡,是國家辜負你,令你虛擲了光陰
讓人扼腕與沮喪的是,人類明明可以承繼前代的資源後,更可以昂首闊步的往前邁進;然而我們常常進得少,退得多,甚至將往昔的成就毀於一旦!不論俄共或中共,他們都曾對舊有的體制與文化在質疑後而進行毀天滅地的作踐、糟蹋。伯爵的智慧只因他所身處的貴族階層而遭到否定與抑制;在政治鬥爭、不斷洗牌下,文化圈的菁英分子日漸淡出,而風浪狂捲沖刷下,國家的前途更形黯淡;錯誤積累中,新的代代風帆不僅無法乘風破浪,總是未揚帆前,即遭浪翻觸礁、屍骨無存!
妮娜在託付蘇菲亞於伯爵後,追隨夫婿赴西伯利亞,之後音訊全無;年華僅僅二十六、七齡左右,便因母國政策的失誤與人事的整肅鬥爭喪命,且非孤例。我以為在日後,至少在1954年、伯爵脫離大都會飯店之際,伯爵都等不到俄共的曙光、祖國的希望,所以才毅然決然支持蘇菲亞逃離俄國。
米哈伊爾類似於俄共的第一代開創者,而妮娜則代表接受共產思想成長的新生代,兩代人才皆被踐踏與辜負;我想作者如此安排是有其深意,暗示俄國共產黨的荒謬自殘與不可期待。
作者文筆功力非凡,何物、何事不能描摹;隨著其文字,所敘述的情境歷歷如繪,充滿動態與畫面感
本書作者文字的描摹能力或對世事人情的洞悉上十分超卓。隨著他的生花妙筆,你便宛如置身書上情景,所有人事物的身形、音容、氣味與動作等皆能畢肖無疑、生動展現。另文中伏筆處處,亦顯見作者的巧思匠心。
尤其紳士的描寫要涉及此特定人物的階層,要掌握詳解其所涉獵的知識和極細膩的品味,所以作者對紳士的理解也要夠深刻。我以為作者在對紳士的書寫、體認上已充分反映其自身亦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紳士!
伯爵數段對精美飲膳的描寫,也很精采,惹得人食指大動,亦沉浸於文字書寫的想像與美感中。(摘自網路)